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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 第四章,同行打击稳准狠

赶到总兵府,正厅里一片愁云惨雾.夫人"遗体"停放在中央,一边是呼天抢地的娘家人,一边是束手无策,窃窃私语的众名医.一见李凌云进来,独孤彦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嘶哑:"小先生!实在撕摞不开了!你帮我长长眼!是死是活,全凭你一句话,我听你的!"

"小子!你看仔细了!敢说我妹子是死的,老子拧下你的脑袋!"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吼道,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凌云脸上.

"活的!一定是活的!"李凌云被这架势激得心头火起,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说完,他竟转身就要往外走.

独孤彦云慌忙一把将他拽住:"小先生这是何意?!"

"扁鹊有六不治,我李凌云也有!"李凌云猛地甩开手,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怒,"病人还没看,就有人替我先下了定论!这病,我怎么看?告辞!"

"小先生息怒!息怒!"独孤彦云连连作揖赔不是,"他们也是急糊涂了!这里我做主!你只管看!不管结果如何,我独孤彦云保你平安无事!"他环视众人,目光尤其在娘家人那边重重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李凌云这才走到停放夫人的榻前,伸出三指,轻轻搭上那冰凉的手腕.

"哼,小先生,别白费力气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正是付家医堂的掌柜付九,"要是有脉象,我们这满冀州的名医,还看不出死活么?"他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丝讥诮.

李凌云抬眼冷冷扫了他一下:"付掌柜,你是医界前辈了,怎么也不懂规矩?若你们的结论真能摆平此事,总兵大人何必火急火燎把我这乡下野郎中叫来?"一句话噎得付九面皮紫涨,张着嘴说不出话.确实,在别人诊断时出言干扰,是坏了行医的大忌.

李凌云想到了金来客栈老板的话,隐隐感觉要出事,但又能怎样,不可能昧着良心做事,便不再理会他,又仔细翻看了夫人的眼皮,观察那苍白如纸的面容.随后,他低声将独孤彦云拉到一旁角落:"总兵大人,学生…需要听听夫人的腹部动静.可此举…实在有碍瞻观,这…这如何是好?"

"都到这份上了,哪还顾得上这些!"独孤彦云毫不犹豫,立刻下令,"院子里的男人,统统回避!女眷上前,用帷幔遮挡!"

侍女们迅速用布幔围起夫人,小心掀起她的上衣.李凌云深吸一口气,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左耳,将右耳小心翼翼地贴上夫人微凉的肚皮,屏息凝神,仔细倾听.大厅里死一般寂静,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那微微晃动的布幔.过了仿佛有半柱香那么久,李凌云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总兵大人!夫人确实未死!是罕见的假死之症!"

"啊!"独孤彦云又惊又喜,随即勃然大怒,瞪向厅外那群名医,"这帮庸医!真他娘的害人不浅!小先生,快!快想个法子救救她!"

李凌云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针囊,抽出一根足有九寸长的银针,凝神定气,对准夫人肚脐边缘半指宽的位置,手腕稳如磐石,极其缓慢地将针推入.那动作之轻柔谨慎,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围在帷幔边的侍女们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喘一口.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李凌云的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才极其缓慢地将银针抽出.他长吁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把汗,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喜悦:"好了!成了!"

众人急忙掀开帷幔,只见总兵夫人原本惨白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李凌云再次搭脉,片刻后展颜道:"脉象已复平稳.我给夫人开个方子调养,三日便可恢复如常."

"这…这究竟是何病症?为何门外那些名医全都断定她已身亡?"独孤彦云又是后怕又是疑惑.

"是夫人腹中的胎儿,小手紧紧抓住了脐带,导致母体血脉受阻,陷入假死."李凌云解释道,"大人心跳脉搏自然全无,但胎儿微弱的心跳仍在,只是极其轻微,寻常诊脉根本无法察觉.他们…恐怕也不敢想象用我这法子去听夫人的肚子.我年纪小,行事无所顾忌,他们…哼,宁可断错,也绝不肯担这风险罢了.我用长针沿着脐带探入,轻轻刺了胎儿小手一下,他一吃痛松手,血脉畅通,夫人自然就缓过来了.日后切记让夫人多走动,莫要久卧,便不会再出此险情."

当李凌云离开总兵府时,廊下阴影里投来的一道道目光,充满了冰冷的嫉恨和怨毒,如同淬了毒的针,刺得他脊背发凉.但他脑海里同时闪现出后世一则孕妇难产假死的案例,那年轻女子在暗无天日的棺椁中挣扎的惨烈场景,让这个小医生攥紧拳头,宁可被同行挤兑,也不能让病人遭罪.

直到吃晚饭时候,李虎还在回味白天的惊心动魄,他跟着那帮杂毛医生躲避时,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晚上吃饭时父子俩又回顾了一遍白天治病救人的方略,仔细教父亲如何顺着脐带边缘推针,如何练习手稳不哆嗦,就像老师傅教小徒弟.

夜深人静,父子早已沉沉睡下.迷迷糊糊间,忽听楼下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和呼喊:"小先生!救命啊!我家娘子难产,快不行了!求你救命啊!"李凌云救人心切,不及多想,叫醒父亲,胡乱抓了些必备的器具就跟着来人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车子在冀州城的街巷里左拐右绕,颠簸了大半夜.李凌云起初心急如焚,渐渐地却觉出不对味来."这位大哥,你这是往哪儿赶?病人危急,为何带着我们满城兜圈子?"他忍不住探身质问车夫.

车夫猛地勒住缰绳,回头狞笑一声,黑暗中"唰"地抽出一把钢刀,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李凌云的脖子上:"小子!告诉你,今天只是给你点颜色瞧瞧!下次再敢坏我们医界的大事,就要你的狗命!滚下车!自己爬回去吧!"说罢一脚将父子俩踹下马车.

李凌云心头一紧,瞬间明白了,这是同行报复!他慌忙拉起惊魂未定的父亲,在漆黑的街道上深一脚浅一脚,逃命般狂奔.

等疲惫不堪地回到金来客栈,已是日上三竿.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上楼,推开房门一看,李凌云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几乎瘫倒在地!只见屋里被翻得底朝天,一片狼藉,那个装着他们全部积蓄的箱子盖大开着,锁头被砸掉丢在一边,里面别说金银锭子,连个铜板都没剩下!

"天杀的贼啊——!"李凌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瘫坐在地.李虎更是捶胸顿足,放声嚎啕.喧闹声惊动了客栈里的客人,纷纷探头张望.店老板也慌慌张张跑上来,一看遭了贼,也傻了眼,连声说要去报官.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公事公办的吆喝:"李凌云在吗?冀州府衙门传讯!"

李凌云正悲愤交加,一听官府传唤,只得强打精神下楼.两名差役面无表情:"你们同行把你告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凌云满嘴苦涩,无奈地跟着差役到了府衙大堂.跪下行过礼,便听堂上惊堂木"啪"地一响.

"李凌云!现有本城多名医家联名状告你两条罪状:其一,开方用药不遵古法,不按规矩;其二,你尚未取得行医资格便擅自为人诊治,扰乱行市!你可认罪?!"太守的声音威严而冰冷.

"回禀大人,"李凌云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若按古法规矩开的药方不管用,难道眼睁睁看着病人受苦或死去?变通一下药方,也是为救人.至于行医资格,学生确实尚在申请之中,未曾取得."

"李凌云!"太守打断他,语气稍缓,"你来之前,刺史崔大人已有交代,知晓你为冀州官员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医术确有独到之处.然而,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按规矩开的方子,纵使治死了人,罪责尚轻;但若纵容此等乱开药方之风,那些庸医害人岂非更加肆无忌惮?你可明白本官所言?"

李凌云心头一片冰凉,知道争辩无用,只能叩首:"小人…明白了."

"念在你曾效力于官,又有刺史大人情面,本府姑且网开一面,不予责罚.然从今日起,你不得再行医!若再被本府知晓,二罪并罚,决不轻饶!退下吧!"

走出府衙大门,李凌云只觉得脚下发飘,如同踩在棉花上,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早春的风料峭刺骨,吹得他浑身冰凉,心更是沉到了谷底.辛辛苦苦攒下的四五百两雪花银,就这么没了!眼下的房租,日常嚼用,订好的药材尾款…钱从哪来?连行医的资格都被褫夺了!报官?呵,如今的官府,沾上了不把你最后一点油水榨干不算完!财物能不能追回两说,再被他们勒索一笔是板上钉钉的事.

万幸天不绝人之路!李虎在混乱中翻出了冀州王爷当初赠送的四颗老山参,拿到药铺去卖,竟卖了十八两!加上父子俩身上平时携带的散碎银子,拢共凑了二十三两.这点钱在冀州城,撑不过一年.但若回到阜光或者老家,省吃俭用,足够支撑三年.尤其现在冀州不让行医,回阜光继续挖药材,给那些苦哈哈的力工们瞧病,糊口总是不成问题.

爷俩这次没任何分歧,一拍即合: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将带不走的杂物贱价处理掉,新采的药材寄存在相熟的大车店,把银子全部换成成色好的"大子"铜钱.弄了个简陋的小木架子车,套上那头跟了他们许久的毛驴,父子俩便笃悠悠地踏上了返回阜光的路.

驴车上晃晃悠悠,闲着也是闲着,爷俩就一遍遍数那两万三千枚铜钱.数来数去,每次数目都不一样.这年头的铜钱本就混杂,有本朝的五铢钱,有前朝的各种旧钱,官铸的含铜足,声音清亮,叫"大子",一两银子换一千枚,能买一担米;私铸的含铅多,发闷发乌,叫"小子",购买力就差多了.爷俩换的全是实打实的"大子",每一枚都沉甸甸的,透着实在.

"唉,还是换成大子好,用着方便."李虎摩挲着铜钱,惋惜不已,"要是咱那三百两银子和十两金子都换成铜子,得四十万个!那贼骨头再大力气也背不动啊!"

"爹,要都换成小子,贼更背不动!要是换成粮食,得用大车拉,贼都没地儿下手!"李凌云苦中作乐地接话.

父子俩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拉车的毛驴似乎也被这笑声感染,仰起脖子"嗷呜——嗷呜——"地拉起了长腔,活像在笑.

这是头正值壮年的公驴.于是乎,三条光棍的旅程便多了几分色彩:路上碰见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父子俩就忍不住不错眼珠地瞅;碰见路过的母驴,那公驴就拖着车不管不顾地追上去,等追到跟前了又没法亲近,气得直尥蹶子.

回到阜光,依旧落脚在熟悉的悦来客栈.店老板和相熟的街坊邻居见小先生回来了,奔走相告.当晚,左邻右舍就提着猪下水,携家带口,光着膀子围坐过来,热热闹闹地陪父子俩喝酒解闷.

李家父子就喜欢这热乎劲儿,觉得日子就该这样,有烟火气,有人情味.

生活重新步入正轨:白天上山采药,晚上接诊治病.

经历了冀州这场大起大落,李虎发现儿子变得沉默了许多,眼神里那股子少年人的热切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让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子俩带着以前雇的采药人,每日钻山沟,攀峭壁,两个月下来几乎跑遍了太行,燕山的沟沟坎坎,辨识了五六百种新药材.大家公认的常用药材采了就卖钱,那些无人识得的新奇药材,只有李凌云肯收,反正便宜得很.靠着他每晚接诊,平均每天也能赚个五七百文,收购这些"未知"药材的压力并不大.

然后便是请人切片,晒干,分门别类地储存备用.李虎对儿子大量囤积这些新药倒很支持.他行医多年,深知一个郎中掌握的药材越多,越奇,治病的路子就越宽,效果往往也越好.尤其这些药现在无人知晓名字和功效,简直是独家秘藏,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爷俩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数钱.每天赚回的铜钱,一摞一摞整齐地码在床上,父子俩就趴在炕头,像孩子堆沙堡一样,把铜钱叠成宝塔,阁楼,高台,乐此不疲.

进山采药时,他们带着米和陶罐,就地煮点囫囵汤果腹.遇到下雨天出不得门,就买点猪大肠,学着邻居的法子煮得满街飘"香",权当打打牙祭,解解馋虫.

有时,李凌云会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望着屋檐滴落的雨水发呆.那黄澄澄的金子,那雪白刺眼的银子,还有邻家姑娘二丫模糊的面容…仿佛都成了遥远的前尘旧梦.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还是眼前这凭本事,靠辛苦一枚枚赚来的铜板.

日子还得过,手艺不能丢.爷俩重操旧业,白天吭哧吭哧进山采药,傍晚回到那破旧但好歹能遮风挡雨的小院,李凌云还是会挂出那个摇摇晃晃的"李记医摊"小木牌,指望能接点零散活计糊口.生意嘛,比冀州是差远了,但好歹饿不死.

这天傍晚,夕阳给土墙镶了道歪歪扭扭的金边.李虎闲得发慌,看儿子在院里整理药材,便自告奋勇坐到那张破桌子后面,摩拳擦掌,想过过"坐堂"的瘾.他特意把儿子那套王府赏的金针(幸好没全当掉)摆出来撑场面,又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努力摆出一副"老神医"的派头.

说来也巧,还真来了个病人.一个老太太搀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进来,孩子蔫头耷脑,时不时扭一下身子,嘴里哼哼唧唧.

"大夫,你给瞧瞧,我这孙子这两天坐不住,老扭来扭去,写个字都静不下心,是不是招啥邪风了?"老太太忧心忡忡.

李虎一看,来生意了!精神头"噌"就上来了.他轻咳一声,拉过孩子的手,装模作样地号脉,眼睛眯着,脑袋还微微晃悠,嘴里念念有词:"嗯...此脉浮滑,似有风邪内扰,惊厥之兆啊..."

其实如果李凌云看,就知道那孩子就是典型的"小儿多动症",缺锌或者铅超标啥的.但李虎哪懂这个?他脑子里那点存货,全是自己瞎琢磨和从地摊医书上看的.

"无妨无妨!"李虎大手一挥,信心爆棚,"待我用这'金针渡穴'之法,定能驱散风邪,安神定志!" 说着,他就拿起那明晃晃的金针,酒精都没蘸,瞅准孩子脑袋顶上一个他自认为的"安神穴"(其实偏了十万八千里),就要往下扎!嘴里还喊着:"娃娃莫怕,一针见效!"

那孩子一看那么长的针要扎自己脑袋,"哇"一声就吓哭了,拼命往后缩.老太太也吓了一跳,但看"老大夫"这么自信,又不敢阻拦.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当口,院门外路过一个汉子,听着动静往里瞅了一眼.这一瞅不要紧,汉子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诶?!等等!"那汉子一个箭步冲进来,一把攥住李虎正要行凶的手腕,嗓门洪亮得像敲锣:"好你个李虎!李庸医!是你吧?!烧成灰我都认得你!你忘了前年给我家驴看病,硬说它是相思病,开了三副安神药,差点没把我那宝贝驴给药死!最后还是村头张屠夫看出来是吃多了豆子胀气,扎了一放气就好了!你你你...你这庸医!害牲口不够,现在又来祸害人了?!还敢拿针扎孩子脑袋?!"

这一嗓子,好比平地惊雷!瞬间就把左邻右舍,路过打酱油的全给吸引过来了!小院门口立刻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纯粹是侮辱医生,我是专门给人看病的,何曾为驴看过病;你要是和我有过节,等我诊治完再解决,别耽误孩子治病".李虎气急败坏地道.

那汉子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都快喷李虎脸上了:"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当年那个把自己老婆都治死了的李虎!臭名昭著的庸医!还敢出来行骗!差点扎了人家娃娃!今天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说着,另一只手就扬起来,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老太太也吓坏了,紧紧搂着孙子,看看李虎,又看看那愤怒的汉子,不知所措.周围的人群也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爹啊爹,你可真能惹祸..."在房间整理方子的李凌云,听到吵闹声,赶紧冲出来.

"这位大叔,且慢动手."李凌云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镇定,他轻轻格开了汉子扬起的巴掌,挡在了面如死灰的老爹身前.

汉子一愣,打量了一下李凌云:"你谁啊?想护着这老庸医?"

"我是他儿子,李凌云."李凌云平静地说,"家父医术...嗯,或许另辟蹊径,有时确有欠妥之处.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驴的事情,谁都知道不是真的,我这里有五百文,你买壶酒喝,如果家父有对不住地方,算是小子我赔礼道歉了."说完拿出五百大子,递给了汉子.

"这小伙子还真会行事,比你爹强,冲你面子,不跟他计较了".汉子有钱拿,不再捣乱,笑眯眯地拿着钱,奔了酒馆.

"别听那泼皮瞎说,那人油锅里的钱都敢捞起来花,专门诈骗人钱财;凌云小先生是这一带有名的神医,我们这住着的都得过他的恩惠,他父亲怎么会是庸医呢".有人见泼皮走了,站出来讲理.

李凌云感激地看了一眼给自己助阵的人,转向吓坏的老太太和那还在抽噎的孩子,温和地说:"老人家,孩子受惊了.让我来看看,可好?"

老太太看着这年轻人眼神清亮,态度诚恳,犹豫着点了点头.

李凌云蹲下身,也没号脉,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孩子不停扭动,抓耳挠腮的样子,又看了看他的指甲缝和舌苔.他心里立刻有数了,这哪是什么邪风惊厥,分明是体内有湿热,兼有点疳积,搞得心神不宁,烦躁多动.

李凌云也不废话,转身从药材袋里飞快地抓了几味药:一点炒山楂,一点鸡内金,一点灯心草,再加一点点甘草.让人赶紧去灶房,用刚烧开的水冲了一碗浓浓的,酸酸甜甜的药茶端过来.

"小弟弟,来,喝点糖水,喝了就不难受了."李凌云哄着孩子.那孩子闻着酸酸甜甜的味道,犹豫着尝了一口,咦?不难喝!于是"咕咚咕咚"就把一小碗药茶喝了下去.

李凌云又让老太太抱着孩子坐下,他用拇指和食指,在孩子双手的"四缝穴"(手指掌面,第一,二指关节横纹中点)上,逐个用力掐揉.孩子开始有点疼,想躲,但李凌云手法又快又准,几下之后,孩子反而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奇迹发生了!那孩子不再像之前那样扭来扭去,虽然还是有点坐不住,但明显安稳多了,眼神也清亮了些,甚至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哎?神了!"老太太最先发现变化,惊喜地叫出声,"宝儿,你好点没?还难受不?"

孩子摇摇头,小声说:"奶奶,我渴..."

"快,再给倒碗温水!"李凌云吩咐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啧啧称奇.

"这...这就好啦?小先生...真有两下子啊?"

李凌云这才拍拍手,对婆婆笑道:"孩子没啥大事,就是体内积食化热,有点疳积,扰得心神不宁.刚才那碗药茶是开胃消积,清心火的,掐四缝穴也是治疳积,安神的常用法子.回去饮食清淡些,少吃零嘴甜食,慢慢就好了."说完看了一眼父亲.

李虎想起自己胡乱诊治的毛病差不点又害人,老脸通红,讪讪地捡起地上的金针,嘟囔着:"我...我那不是想试试新研究的安神穴嘛..."

一场眼看要爆发的冲突和羞辱,就这么被李凌云轻松化解.

老太太千恩万谢,非要给诊金.李凌云只象征性地收了几文钱.

围观人群散去,小院重归平静.李虎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李凌云看着老爹那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爹啊,咱以后...尽量多看,少动手,成不?要不,你专攻药材炮制?那活儿安全."

经此一闹,"李庸医"的帽子在阜光怕是又戴稳了,但"李庸医有个厉害儿子"的消息,估计也会跟着不胫而走.福兮祸兮,谁知道呢?至少,日子不会太无聊.

初秋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访——总兵独孤彦云携着夫人,亲自寻到了阜光悦来客栈.名义上是来还救命之恩,实则夫妻俩又遇上了新麻烦.

侍卫抬着酒菜,摆好桌凳,几人边喝边聊.

"我家这是走了什么背字儿!"独孤彦云一见李凌云就大倒苦水,"前阵子我夫人差点…现在倒好,冀州城里的医生诊断,说她肚子里这孩子,头朝上!这…这临盆时经过产道,还不得活活憋死?都说这孩子没救了!你说,怎么啥倒霉事都让我摊上了呢?"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老爷别这么说".总兵夫人倒是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难处谁家没有?可不是谁都能碰上冲之的.有他在,咱们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她抚着隆起的腹部,眼神里满是信任.

"夫人这…胎位不正之症,偌大冀州城,竟无一人有法可解?"李凌云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嘲弄.

"他们要是有辙,我这当总兵的至于带着个大肚婆跑这么远来找兄弟你吗?"独孤彦云没好气地说.

"哼,这帮人救人的本事稀松,害人的心思倒不少!"总兵夫人想起之前的遭遇,也忍不住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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