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的高压政策像一层冻结的冰面,覆盖在"基石"基地之上.公开场合,再也无人讨论能量脉动或异常现象,所有工作都围绕着修复,加固,提升力场盾功率进行.但在冰面之下,暗流以更隐蔽的方式涌动.
林星河被排除在核心决策圈外,被安排去负责一些边缘化的系统维护.这反而给了他更多不受关注的时间和空间.他不再试图去说服任何人,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与苏望的秘密合作中.
在苏望那间兼作"文明共鸣"档案室的狭小舱室里,他们建立了一个临时的联合分析站.一侧屏幕滚动着林星河从秘密监测点传回的能量流频谱和地质微震数据,另一侧则显示着苏望整理的异常音频波形和目击事件日志.
"看这里,"苏望指着一段经过降噪处理的音频,其波形呈现出复杂的周期性调制,"这段'低语'的基频,与你记录的D区地下能量脉动的主频率,几乎完全一致."
林星河将两组数据叠加,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不是干扰,也不是巧合.这是一种...表达."
他们开始进行更系统的比对.每一次外围传感器捕捉到飘渺的光影,几乎都能在同时同地的地下能量记录中找到对应的,特征性的谐振峰.而当力场盾因测试或扰动而功率剧烈波动时,不仅地底脉动会变得狂躁,那些"光影"的出现频率和移动速度也会显著增加,仿佛被激怒的蜂群.
"它们在'感受'我们,"苏望得出结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尤其是感受我们那套防御系统带来的'不适'.它们可能没有恶意,更像是在...抗议."
这个结论让两人既兴奋又不安.兴奋在于,他们可能首次触及了望舒星秘密的边缘;不安在于,官方路线正在将这种潜在的"沟通"推向敌对.
"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林星河沉吟道,"也需要一种方式,表达我们并非只有'噪音'."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他调出"神经编织"的理论模型,找到其中关于"适应性频率耦合"的子模块."如果我们不是强行输出能量,而是发送一段经过精心设计的,模拟它们自身能量特征,但包含简单,规律性信息的'镜像信号'呢?就像...回声."
苏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用它们自己的'语言',说一句'你好'?"
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实验.如果判断错误,这种主动的"信号"可能被视为更严重的挑衅.但坐以待毙,等待下一次可能更致命的冲突,同样是死路.
他们没有请示马库斯.利用林星河对部分外围维护设备的权限,他们改装了一台用于地质勘探的小型谐波发射器,将其隐藏在基地东侧一处废弃的管线维护井内,连接上林星河的个人终端.
选择了一个力场盾运行相对平稳的深夜,基地大部分人员都已休息.林星河和苏望守在终端前,如同进行一场危险的仪式.
"信号模板已加载,基于三次最稳定的地下脉动频率复合生成."林星河低声说,手指悬在虚拟的"发送"按钮上.
苏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发送."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行数据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望舒星的夜色,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接下来的几分钟,寂静得令人窒息.监测屏幕上的曲线平稳得可怕.失望开始在他们心中蔓延.
突然,林星河秘密部署在最靠近石林的一个监测点传回数据——地底能量脉动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但清晰的"停顿",仿佛倾听者愣了一下.紧接着,一道与发送信号高度相似,但更为复杂,仿佛带着询问意味的能量波纹,从石林深处反馈回来,轻柔地扫过监测点!
几乎同时,苏望的音频设备捕捉到一段前所未有的,短暂而清晰的嗡鸣,不再是杂乱的"低语",而是带着明显韵律感的几个音节重复!
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它们,不仅收到了信号,而且...回应了!
这次无声的对话,短暂得如同幻觉,却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对抗,并非唯一的选择.但这条刚刚被发现的小径,布满荆棘,且不为官方所容.他们手握着一个可能拯救所有人,也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