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宿,露娜还有点惊魂未定.
夜市里招牌砸下来的画面,和雷奥手臂上逸散的流光,在她脑子里来回闪.
"你的手真的不用处理一下吗?"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雷奥,他依旧捂着那道口子.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将左臂递到她面前."如果你想看."
她凑近了些.
酒店柔和的灯光下,那道伤口看得更清楚了.风衣布料破开,底下是他苍白的皮肤,伤口细长,边缘没有红肿,也没有血,只有一些极其微小的,振翅流光般的颗粒在缓慢飘散,像是星辰的尘埃.
这完全违背了她二十多年的生物学常识.
她拿着从酒店前台要来"她有点沮丧.
"无妨."雷奥的声音很平静,"能量逸散会自行停止,只是需要时间."
她放下医药箱,目光却无法从他手臂上移开.
顺着那道非人的伤口往上,是他线条流畅的小臂,再往上,是他安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分明,却带着玉石般的冷硬.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他脸上.
他微微垂着眼睫,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没有了平时那种清冷疏离,此刻的他看起来竟然有些疲惫.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毫无干扰地看他.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是那种超越了性别,超越了时代的好看.但更吸引她的,是他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气息.
那不是装出来的.
是真正的,仿佛衣襟染了千年霜雪的孤寒.
是那双沉淀了星河生灭的眼眸深处,无人能懂的寂寥.
他到底一个人这样维修了多久?
守着这些脆弱的锚点,对抗着宇宙叹息,看着一代代文明兴起又湮灭.而他自己,流淌着不是血液的流光,承受着不是凡人的伤痛.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有点酸,有点涩.
雷奥,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很轻,"你一直是一个人吗?"
他抬起眼,看向她.
那眼底的星河似乎微微动荡了一下,映着灯光,也映着她有些担忧的脸.
他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才极轻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习惯了."
简单的三个字.
没有抱怨,没有诉苦.
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让人心头发沉.
她看着他那张近乎完美的侧脸,看着他手臂上还在缓慢逸散的微光,一种混合着心疼,好奇和某种难以言喻吸引力的情绪,在她心里悄然滋生.
她好像有点心动.
对这个非人的,古老的,背负着沉重使命的维修工.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没有来电,没有推送.
屏幕上自动浮现出一行字,像是有人用无形的笔写下:
[江畔旧城,时光留痕,心弦待抚.]
同时,一张充满民国风情的老街黑白照片,在文字下方缓缓显现.青石板路,斑驳的砖墙,隐约可见的旧式招牌.
"新的项目来了."
她拿起手机,把屏幕转向雷奥.
"看来宇宙记忆给我们派新活了."她努力让语气轻松一点,"这次是民国主题?"
雷奥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和图片,眼中的脆弱和疲惫瞬间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的维修工.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
"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他走向门口,准备离开.
在开门前,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
"今晚谢谢."
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他身上那种冷冽又古老的气息.
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又看了看手机上那条充满时代感的信息.
拯救世界,还得跨时空出差.
这班上的,真是越来越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