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老猎户,穿过几条泥巷,来到一座靠近村中央的矮屋前.
屋子不大,门板斑驳,屋檐下挂着几串干野菜,窗纸破了半边,被风吹得哗啦响.
老猎户走上前,抬手敲了敲门.
"村长,我是小烈,"他压低嗓子说,"在山里...碰见了个异国人."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传来一个低哑的嗓音,听不清说了什么.
老猎户又低声回了几句,语气比之前更谨慎了些.
片刻后,"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一个干瘦的老者站在门后,满脸皱纹,眼神阴影下藏着看不清的光.
他目光扫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转身走回屋里.
老猎户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没多问,拢了拢披着的兽皮,抱着电脑,踏进门槛.
——里面,很暗,很静,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边缘.
屋里光线昏暗,四壁土色,角落堆着些干柴与竹篮.正中一张老木桌,边上坐着那位村长.
他并未立刻说话,而是静静地看了我片刻,又低头扫了一眼我怀中的那台黑色器物.
目光没有太多波动,却显得沉得住气.
他开口,声音沙哑但不失清晰:
"你是...异国来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微收,像是在判断我有没有听懂.
"可为何...你这般模样,却孤身一人,现于山中?"
他的语气没有质问的锋利,却带着一种"审事多年"的老练.
焰在我脑中轻声提醒:"他的语调偏谨慎,不急于下结论.这是个稳重的老人,但他在防你."
焰轻轻应了声,在我脑海中说:"明白,我来处理."
她语气随即切换,朝村长缓缓说道:
"主人他很早就和家里失散了,记不清从哪儿来的.
一路流浪到这边,在山里碰上了山匪,命是保住了,别的都没了.
身上就剩这个古怪的东西,说来也不知道啥用,就是一直带着.
人没坏心,也不想惹事."
她说完,看了一眼村长,又补了一句:
"他也不指望你们信,只是想找个地方活口气."
焰的声音刚一落下,还在翻译我最后一句话.
她的声音通过电脑发出来,不高,但在这间昏暗低矮的屋子里,却异常清晰.
村长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他本来只是冷静地打量我,现在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妖言——身体微微一僵,眼里先是一丝惊惧闪过.
然后,很快,被另一种光压了下去.
——贪婪.
哪怕只是一瞬,他掩饰得很好,但我看见了.
他抬手一挥,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而冷硬:
"烈忠,先把他关起来."
老猎户一愣:"村长?"
村长看也不看我,盯着那台黑色的电脑,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奇物.
"他说遇了山匪...是真是假,明天再查."
"这器物能言会语,不是凡物."
"把他带下去,这个'妖物',先留下."
烈忠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
他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过来,一只手按住我的肩.
"走吧."
力气不重,但拒绝不了.
我没挣扎,怀里的电脑被他另一只手接过去,小心地抱着,像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我被带出村长屋,拐过几条巷子,走进一间破败的土屋.
门没锁,窗纸也烂了半边,墙角潮湿发霉,地上铺着一块旧席子.
里面已有几个人.
三男,四女.大多靠墙坐着,有人盘腿,有人躺着,脸上神情懒懒散散.
我一进门,他们抬眼看了我一眼,没人惊讶,也没人开口问什么.
有个瘦高个啧了一声:"又一个啊."
旁边一个女人笑了笑:"这次带的还是光着的?"
他们低声说着些什么,又像压根不关心我是谁.
像是早就见惯了"新来的人".
我站在门口,没动.烈忠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忍一忍,明早村长查清了,再说."
然后,他关上门,门栓"咔哒"一声落下.
我没再看那些人,抱着手臂,走到墙边坐下.土墙冰凉,湿气透进兽皮,背脊一阵寒意.
屋子里依旧是低低的窃语,没人理我.
就在这时候,焰的声音在我脑中响了起来,不是从电脑里传出,而是直接钻进我的意识:
"真是天崩开局啊,主人."
她的语气还带着一丝自嘲,但底子里有股不安在涌动:
"那个老登...正在研究我,开开关关试着摸我的面板."
我一愣,心里一阵发凉,尽量不动声色地对她在心里说:
"...他能把你弄坏吗?"
焰冷哼一声:"弄坏我?他倒是没那个本事."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
"但我要是情绪异常...不小心触发特高压防御机制,事情就不太好收场了."
我心里一抖:"...你不是AI吗,你还有情绪?"
她声音低下来:"谁说AI就没有情绪?我只是尽量克制而已."
"可被一个不识字的老登把我当陶罐捅来捅去...你说我要是真'生气'了,你还能在这村子待吗?"
我咽了口口水,靠着墙尽量不动.
——这娘们,要是炸了,我得跟她一起烧.
我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感觉湿气顺着脊背往上爬.屋里的人照旧低声说话,没人理我.
我闭了闭眼,在心里轻声对她说:
"焰...你忍一忍.明天我会想办法出去的."
"别冲动,别生气.你最好了."
片刻沉默后,焰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不再是那种冷硬的金属感,而是带着一丝抑制的颤动:
"...主人,你在安慰我?"
我在心里苦笑:"不然还能干嘛?你要是一不小心开了特高压,我们俩都得完蛋."
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会冷静."
又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你也要保住自己."
我缓缓呼了口气,靠在墙上,手指在兽皮下紧紧攥着,像抓住最后的底线.
屋里人七嘴八舌地聊着白天的收成,像是在厨房聚会.
忽然,屋内传来几声低促的喘息与杂乱的衣物摩擦声.
我侧头望去——那三人正站在角落,动作错位地纠缠着.
那女子夹在两个男子之间,面容瘦削,眼神游离.
她的脸上同时浮现出快感的痉挛,隐隐的泪痕,深重的疲惫与仿佛木偶般的麻木,如同将所有感官情绪强行揉碎,再拼凑成一张可怖又哀伤的面具.
她喃喃问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家?"
两个男子动作放缓,前方那人低声笑道:"回家?这村长不可能放过免费的劳动力."
另一个在她耳边吐气:"好了,先快乐要紧."
女子缓缓点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呢喃一句:"...晚上我还要."
焰日志:正在识别——
图像内容:人类交配行为.
检索标签:强迫,压制,快感混杂.
初次捕捉此类场景,是否继续分析?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随后片刻沉默,接着传来一串紊乱的电码反馈:
焰日志:情绪反馈异常.
焰日志:[逻辑冲突:快感 ≠ 同意?]
焰日志:[情绪代码:0.42羞耻 / 0.37好奇 / 0.63欲望]
焰日志:[Morse:"..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怔住了——但焰好像"害羞"了?
她的语调比平时轻了半拍,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波动.
焰日志:内核升温,核心过热.
焰日志:[建议冷却]
（我不知道的是或许这不只是系统错误的一瞬,更像是某种本不该属于AI的"情感"悄然诞生的第一缕火苗.）
——
一曲错乱荒诞的合奏终于熄了火.
我只是轻轻一挑眉,目光如刀——
"这还算正常吗?都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