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土屋童年
山村的四季,像一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
春天,田埂上的草绿得透亮;夏天,蝉声把午后的空气都震得发烫;秋天,金黄的稻穗压弯了腰;冬天,雪花把屋顶染成一片白.
陈家恒就是在这样的四季里长大的.
六岁那年,他第一次跟着父亲上山砍柴.山路湿滑,他的小布鞋早被泥水浸透.父亲在前头扛着斧头,步子稳得像一头老黄牛.
"家恒,小心点,别摔了."父亲回头喊.
"我没事."家恒咬着牙,手里攥着一根比他还高的柴枝.
走到半山腰时,脚下一滑,他整个人摔了出去,手臂重重磕在石头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却硬是没哭出声.
父亲急忙跑过来,把他扶起来,"疼不疼?"
家恒摇头,"不疼."可袖口已经渗出了血.
回到家,王桂花小心地给他清洗伤口,眼泪一颗颗落在他的手臂上.
"傻孩子,疼就说啊."
家恒咧嘴笑了笑,"娘,我是男子汉,不怕疼."
从那天起,他成了家里的"小劳力".插秧,割稻,喂猪,挑水...小小的肩膀上,扛起了不属于他年纪的担子.
八岁那年,妹妹陈小雪出生了.家恒第一次抱她时,紧张得手都在抖.
"她好小啊."他小声说.
"以后你要保护妹妹,知道吗?"王桂花看着他.
家恒重重点头,"我会的."
有一次,村里的几个大孩子抢走了小雪的糖,还把她推倒在泥里.家恒看见了,二话不说冲上去,把那几个大孩子打得鼻青脸肿.
虽然他自己也受了伤,但他把糖捡起来,用袖子擦干净,递给小雪,"吃吧,没人敢欺负你了."
小雪笑了,笑得像春天里最甜的花.
上学的路很远,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冬天天不亮,家恒就背着书包出门.书包是娘用旧布缝的,里面装着几本翻得卷角的课本.
课堂上,他总是坐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黑板.因为他知道,读书是他走出大山的唯一机会.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十岁那年,父亲上山砍柴时摔断了腿,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断了.王桂花不得不去镇上的砖厂打零工,一天挣不了几个钱.
晚上,家恒听到娘在被窝里偷偷哭.他翻了个身,假装睡着,心里却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十一岁的夏天,村里来了个支教老师.她第一次来上课时,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笑得像城里的姑娘.
"同学们好,我叫林老师."
她讲的课生动有趣,家恒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
有一天放学后,林老师叫住他,"家恒,你的作文写得很好."
家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把看到的写下来."
林老师笑了,"保持这个习惯,也许有一天,你的文字能让更多人看到."
那天晚上,家恒在煤油灯下写了很久.他写山村的四季,写父母的辛劳,写妹妹的笑脸,也写自己的梦想——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窗外,蝉声阵阵.
少年的心里,悄悄埋下了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