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夜,寒风如刀.
宫宴的喧嚣似一层暖金色的浮油,飘在凝华殿上空,却半分也渗不进云芷所处的角落.她缩在殿外廊柱的阴影里,像一株被遗忘的,即将冻毙的杂草.身上半旧的藕荷色宫装,在殿内透出的璀璨灯火映照下,显得愈发灰败.
她是国公府的庶女,一个在府中无人问津,在宫里更是如同透明的存在.若非嫡母要她来充数,这样的宫宴,她连在殿外吹风的资格都没有.
"系统能量汲取不足...检测到强烈屈辱,怨恨情绪...符合绑定条件..."
一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云芷猛地一颤,惶然四顾.除了远处守着的,面无表情的太监,并无他人.
幻听了吗?
她攥紧了冰凉的指尖,一定是太冷,也太饿了.从午后到现在,她滴水未进.
"[恶耻度系统]绑定中...10%...50%...100%!绑定成功!"
"宿主云芷,你好.你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名为"帝王独宠:废柴皇后逆袭"的甜宠文世界."
云芷彻底僵住,瞳孔因惊惧而收缩.鬼!有鬼!
"你不是鬼,我是高维系统.很遗憾地通知你,你是此书中的恶毒女配,存在的意义便是作为女主柳如烟的垫脚石,并用自己的心头血,为男主靖王萧煜解除奇毒."
机械音无情地陈述着,同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云芷的脑海.
她看到了——看到自己如何在痴恋靖王萧煜中逐渐疯狂,如何一次次设计陷害身为丞相嫡女的女主柳如烟,又如何被萧煜厌弃,折磨,最后在三个月后,被他亲手剖胸取心,血尽而亡,死无全尸.
那画面太过血腥真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伴随着灭顶的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不...不可能..."她嘴唇翕动,声音微不可闻.
"剧情不可逆.按照当前轨迹,你将于九十天后死亡."
冰冷的宣判,斩断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绝望地在心中质问.
"本系统以'恶耻度'为能量.检测到核心剧情人物靖王萧煜,是此世界气运与'耻感'的集合体.宿主可通过使其陷入尴尬,难堪,社死（社会性死亡）境地,获取恶耻度.恶耻度可在系统商城兑换技能,物品,信息,积攒满额,可助你脱离此世界,返回原宇宙."
使其...社死?
云芷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张冷峻如寒冰,睥睨众生的脸.靖王萧煜,当今圣上最器重的皇子,战功赫赫,煞名在外.让他难堪?只怕会死得更快吧!
"若宿主拒绝任务,系统将解除绑定,宿主将按原定命运走向死亡."
她没有选择.
要么立刻死,要么...搏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声伴着香风袭来.云芷抬头,只见柳如烟在一众贵女的簇拥下,袅袅娜娜地走来.她穿着云霞锦裁成的宫装,珠翠环绕,容光慑人,正是信息流中那个将她踩在脚下的女主角.
柳如烟目光扫过云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面上却带着温婉的笑:"云妹妹怎么独自在此?殿内暖和,快随我们进去吧."
说着,她亲热地伸出手来拉云芷.
根据"剧情",接下来,柳如烟会"不小心"被她带倒,"恰好"摔在即将出殿的靖王萧煜面前.
云芷下意识地想躲,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不由自主地被柳如烟拉住手腕.紧接着,柳如烟惊呼一声,脚步一个"踉跄",直直向前倒去.
"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
云芷甚至没看清那玄色金纹的王袍是何时出现的,只觉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柳如烟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扶住.
扶住柳如烟的,正是靖王萧煜.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无俦,却像是被万年寒冰封冻,一双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温度.他松开手,目光甚至未在柳如烟惊慌却暗含春色的脸上停留,便冷冷地投向了僵立原地的云芷.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肮脏的虫豸.
"殿下,"柳如烟站稳身子,柔声开口,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与求情,"不怪云妹妹,是臣女自己没站稳..."
这话,坐实了是云芷推的她.
周围的贵女,宫人,目光齐刷刷刺向云芷,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看,这个国公府的庶女,又蠢又坏,竟敢冲撞柳小姐,还险些牵连了靖王殿下.
萧煜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冷硬,瞬间压低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冲撞贵女,惊扰圣驾."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云芷的心脏,"掌嘴二十."
云芷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来了!和"剧情"里一模一样!当众的羞辱,是她悲惨命运的开端!
两名内侍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细瘦的胳膊.那力道,捏得她骨头生疼.
"殿下!臣女没有!"她挣扎着,抬头看向那个主宰她生死的男人,眼中是真实的恐惧和哀求.
萧煜垂眸看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他甚至懒得与她多说一个字.
一名内监扬起了手,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朝着她苍白的小脸狠狠掴下——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廊下格外刺耳.
火辣辣的剧痛在左脸颊炸开,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屈辱,恐惧,愤怒,还有那股从系统绑定起就萦绕不散的绝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检测到宿主正遭受核心剧情人物施加的极致屈辱...符合新手保护机制启动条件..."
"发放新手礼包:[临时虚弱光环]（生效一次）,[言语反转卡]（生效一次）."
"发布首个任务:扭转此刻局势,让施加屈辱者反受其害.任务奖励:恶耻度100点."
系统的声音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云芷在第二个巴掌落下前,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内侍的钳制!她不是挣脱了内侍,她是挣脱了那既定的命运!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没有逃跑,没有哭求,而是踉跄着扑向了那抹玄色的身影!
在萧煜骤然转厉,即将挥开她的眼神下,云芷抢先一步,死死抱住了他劲瘦的小腿!
她抬起那张已然红肿,挂着泪痕,却奇异地带上一丝决绝的脸,用带着哭腔,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嗓音,凄婉地喊道:
"王爷!奴婢知错了!求您...求您别再让奴婢每晚去书房'贴身'伺候了!奴婢真的受不住了!"
话音落下,万籁俱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刚刚还一脸温婉委屈的柳如烟,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每晚?书房?贴身伺候?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信息量庞大到足以炸翻整个凝华殿!
高高在上,不近女色,冷酷无情的靖王殿下,竟然...竟然早已私下宠幸了这个国公府不起眼的庶女?还是以这种...近乎折辱的方式?
一道道目光,从云芷身上,惊疑不定地转向那位靖王殿下.
萧煜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不是动怒,而是一种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这具身体在微微颤抖,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可她嘴里说出的话,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完美无缺的冷酷形象.
"恶耻度+10!+20!+30!+50!...新手任务完成!获得恶耻度100点!"
系统的提示音在云芷脑中欢快地响起.
云芷却只是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萧煜那双终于不再是全然的冰冷,而是翻涌起惊涛骇浪的眸子.
她知道,她成功了.
她也知道,她彻底完了.
从这一刻起,她走上了一条与既定剧情完全相反的,布满荆棘的险路.
寒风依旧,却吹不散这廊下骤然升腾的,诡异而炙热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