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考古学家
十一月的北京寒风掠过紫禁城鲜红的宫墙,干枯的竹叶被卷起,飒飒作响,仿佛低语的秘声.
苏薇,二十八岁的女考古学家,立在故宫博物院正门前,正阅读刚由文化部送来的任命书——
"因工作需要,特任命苏薇女士为延禧宫考察项目组长,负责筹备其为分设展馆,期限两周."
她将公文折好收入包内,迈步穿过宫门,走入夜色中的紫禁城.
夜访此地并非常规,但她需要这份绝对的安静,以便在正式展开前先做一番勘察.她穿过陈列古物的大殿,又越过月光把竹影投在青石地上的小园,来到一块牌示前——
"延禧宫——修缮关闭中"
延禧宫在紫禁城的一隅偏处,二层高屋,红木与鎏金为骨,深绿琉璃瓦覆顶,如今已有些年岁的旧色.
苏薇点亮小手电,踩上吱呀作响的木阶.正门未上锁,她推门而入.
正殿开阔,古式家具上覆着白布,墙上悬着已近模糊的旧时画幅.手电光束掠过正中的一张红木案,其上竟静静放着一本旧书,仿佛刚被人翻读过.
"奇怪..."她低声道,"封存这么久,不该有新近动静."
她走近,拾起那书:旧皮封面,褐色牛皮,封题以古字写就.翻开首页——
"延禧录——乾隆四十三年.我,延禧宫皇后甄嬛**,为真相而记此.**倘我被除,愿有缘者据此揭示乾隆之秘:他并非雍正亲子."
苏薇心跳骤然加速——这,足以撼动史叙.
她翻至次页:
"乾隆实为汉臣陈明之子.陈明易作阉人得入内廷以谒孝正皇后.我于内寝偶得其密札,证据确凿;帝知之,令我饮毒.今日或为我最后一日.然我不愿静死——我将归来,以求申雪..."
忽地,一缕阴风穿堂,明明无窗开启;殿角古灯之烛芯竟一盏盏自燃.
苏薇打了个冷颤,却并未逃离——身为考古人,她习惯这古旧而诡秘的气息.她接着读下去:
"若得此册者,请往宫下地窖.彼处藏有可证之物.但须慎之——我的魂将守护其所,直至公义得成."
字至此行,室内温度猛然下坠.楼上传来极轻的脚步——
沙...沙...沙...
她举灯照向通往二层的木梯.空无一人.
可脚步声仍在,且似一步步下行.
她紧握手中的册子,缓缓后退,向门口挪去——门却自行阖上,并非她所为.
脚步停在最后一级.一瞬的绝对寂静之后,一道女子的声音自黑暗里响起:悲而含痛——
"是谁...在读...我的记?"
苏薇深吸一口气,把恐惧按住:"我叫苏薇.考古学家.来勘察此宫."
隐隐的笑,却带着凄凉:
"考古学家...又一个来觅秘密的人.和那些来而不返的人...一样."
黑影在黯处渐渐凝形——一位着金黄汉服的女子,青丝垂落,容颜却如被水洗过的画,朦胧难辨.
"我乃...甄嬛.被遗忘的皇后.因知真相而被杀."
她缓缓逼近苏薇.
"你...会助我吗?还是如他人一般——转身而逃?"
苏薇看一眼掌中的册子,又抬眸望向甄嬛.
"若我助你,需要做什么?"
甄嬛展露一丝悲意的笑:
"去查明真相,去揭开秘密,让世人知我被诬陷.并为我雪仇——向乾隆——那位死后仍握权者."
一阵疾风横扫,烛火起伏.
"但须当心——助我不易.那些不愿真相见光的人,仍在.他们会用一切手段阻你."
甄嬛的身影开始稀薄.
"想好,苏薇.一旦你选择帮助我——便无回头路.若你不助,我会继续等——直至有人敢于走来..."
最后的声音在静默中回响远去.烛火尽灭,殿内漆黑.
苏薇独立于黑暗之中,手里的册子仍带着一丝余温.她知道,她的人生自此改道;而她在今夜所作的抉择,将决定她的命运——也将决定那段被掩三百年的真相.
第一章完
***
第二章:哭声
子夜零点,苏薇走出延禧宫,手里仍紧攥着那本甄嬛的手记.一生第一次直面魂灵,令她的世界观微微失衡;可作为一名科学工作者,她仍本能地寻求理性解释.
"也许是压力,也许是缺觉."她低声自语,往宿舍方向走.但手中的册子却是真物——三百年的纸张发黄,墨色消褪,无可辩驳.
那一夜她几乎未眠,只是反复翻读手记.甄嬛所记若为事实,将改写整个清史叙述.
次日清晨,她带着三名团队成员重返延禧宫.
"苏博士,这宫已经封了五十年,"一位助理说,"因为时常发生怪事."
"什么怪事?"
"来修缮的工人说,夜里能听见女子的哭声,而且器物会自己挪动."
苏薇点头:"今天我们逐室勘察,系统记录一切."
团队开始布置仪器时,苏薇独自折返昨夜发现手记的那间屋子.——书不见了.
案上空空如也,只余一块方形的落尘痕.
"奇怪..."她环顾四周.她包里的那本（昨夜取走的）还在,那么原处那一本为何消失?
忽然,楼上传来呼喊:
"苏博士!快来看!"
她奔上二层,见众人围在一扇门口.
"怎么了?"
"这间...不对劲."助理指向屋内.
那是一间中等寝室:红木大床,覆鹅黄丝被.怪就怪在——房内像是刚有人住过:床面凌乱,被褥仍留余温;妆台镜面氤氲着雾气.
"不可能."苏薇按了按床单,"这宫封存已久,不应有人进出."
她拉开妆台抽屉,里头摆着金梳,玉镯,以及——一册与昨夜相同的手记.只是这册更新,封面不若彼册陈旧.
她翻读:
乾隆四十三年八月十五日今日得宫人密报:帝对我起疑,以为我知其身世之秘.我恐惧...却无处可逃.若我死,愿有人为我报雪.
八月十六日他傍晚来见,神色比常日更冷.询我是否曾入其内寝.我矢口否认,他不信.我知我时日无多.
八月十七日（末日）他遣人赐毒,言若我饮之,便不加害我之族亲.我将饮——为我所爱之人.但我诅咒他与其后裔,令其知我之痛.
"苏博士!"窗边又有人急喊,"有异象!"
苏薇疾步趋前.窗外本是晴空,唯独延禧宫上空聚着一团乌云;四面同时渗出一种怪异的声浪——
呜...呜...呜...女子的哭泣,仿佛近在咫尺却不见其形.
"先到外头!"苏薇下令,"快!"
众人奔下楼梯,可到一层正殿时——宫门紧闭.任凭推拉,纹丝不动.
"卡死了!"一名助理惊叫.
哭声愈盛,自四面八方逼近: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没人救我...
哭声里已带言语.
苏薇环顾:"谁在这里?出来说话!"
一阵冷风席卷,明明无窗启;殿中古灯自燃,烛焰摇曳.在那颤动的光里,女子的身影开始凝现——
甄嬛.仍是一袭金黄汉服,却比昨夜更清晰;美貌之下,写满悲怆与怒意.
"你又回来了..."她望向苏薇,"还带了别人."
团队惊惶失措,四顾寻路.苏薇对甄嬛道:"别吓他们.我会帮助你——先放他们出去."
甄嬛注视着那群惊惧的年轻人:"他们可以走...若你起誓助我."
"我发誓."
甄嬛含着哀意一笑,抬手一挥——宫门洞开.
"走!出去后不要再回来!"苏薇喝道.众人飞奔出门.
殿内只余苏薇与甄嬛,门再度阖上.
"现在,我们可以谈了."甄嬛飘近,"你读过我的记...你知道真相了."
"我知道.可我还需要更多证据."
"有——只是危险.那些不愿真相见光的人,会来找你."甄嬛指向地窖:"去那里,你会找到你要的."
她的声音低下去:"但记住——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我的复仇,要到公义得成方能终."
她的身形渐渐淡去,只余一缕低语在殿中回旋:
"地窖...在你昨夜得书的屋下...找墙里的暗格..."
殿堂重又归于寂静.苏薇独立当中,明知自此命途将改,却已下定决心——
她要追索真相,不计代价.
第二章完
***
第三章:女魂
队员们逃出之后,延禧宫正殿只剩苏薇一人.她环顾四下,寻找甄嬛所指的地窖入口.
"在我找到手记的那间屋子下面..."她低声念着,折回正殿.
她沿墙逐段扣击,倾听回声.至红木案后方的墙时,声响忽然空鼓——
笃,笃,笃...
她举灯细照,见到一道细微的裂缝,形制宛如秘门.她试着推,按,挤,直至手指落在牡丹浮雕的一点——
喀嗒.墙面侧滑,露出一段向下倾斜的石阶.
一股阴湿腐馥之气扑面而来,像是百年无人的所在.苏薇犹豫片刻,终被考古者的好奇战胜惧意,谨慎踏下.
约三十级台阶,抵达一间顶矮的中等石室.手电光束扫过,令她一惊——
黑漆木棺静置于室中央;棺盖嵌一块鎏金名牌:"延禧宫皇后 甄嬛".
棺周陈列着金盏玉环,各色汉服等古物.最醒目的,是一只开启的木匣,内置卷装古札.
苏薇趋前,取出细读——是三封以朱砂书就的信札.
其一:
陈明致孝正皇后:谢皇后允我入侍,并赐我一子.我誓以此子乾隆培为良君,纵非雍正帝之血脉,我亦使其配承大统.
其二:
孝正皇后致陈明:此秘只可存于我与汝.雍正从未知乾隆非其亲子.若有外人得悉,立予清除,以保社稷安稳.
其三:
乾隆帝致禁军统领:以通敌叛逆之名拿甄嬛.其知不可知之秘.赐以毒酒;若拒,强之.其死讯不得宣扬,对外称其病故.
读罢,苏薇手微颤——这是一组铁证.
忽而,室内温度骤落;无风之中却起冷飕飕的气流.四壁传来低低的呢喃——
"你...找到了...真相..."
她环顾无所见:"甄嬛?你在吗?"
手电光抖动;角落的古式蜡台自点起火.烛光摇曳,墙上的影子开始游移——从那些影里,女子的身形一一显现.
不止甄嬛一人.多位着不同色汉服的女子环立于室.
"你们是谁?"苏薇带着颤意问.
甄嬛的形影最为清晰,她立在自己的棺旁:
"她们是知晓秘密而被杀的其余嫔御."
一人上前:"我乃玲妃,因见密札被杀."又一人道:"我名苏文,曾为乾隆乳母,知其身世,被迫自尽."其余诸人也各述遭际,皆因皇统之秘而死.
"共十二人,"甄嬛道,"加我为十三.我们被困于此三百年,只待有人揭露真相."
苏薇看着这十三魂,只觉胸口一酸:"你们遭受的,太不公."
"是."甄嬛颔首,"但如今证据在你手.你准备如何处置?"
苏薇抬起那一卷卷札:"公布它,让世人知道真相."
群魂露出久违的希冀;唯独甄嬛神色仍有忧虑:
"**当心.**那些不愿真相见光的人,会来找你."
"他们是谁?"
"是共谋隐秘者的后裔——从谎言中得利的权门.他们权势滔天,且绝不惜命."
话未毕,顶上响起脚步——
沙,沙,沙...
"有人来了!"甄嬛厉声.群魂倏然淡去.
"带上文书!"甄嬛急道,"后方有秘道阶,快走!"她指向墙角一处狭窄的暗口:"记住——从此不再安全."
脚步声愈近,苏薇疾将全部札卷收入包中."谢谢你."她对甄嬛道.
"未完.这只是开始."甄嬛回望.
苏薇钻入暗口,沿窄洞匍匐穿行,攀上一段石阶,从延禧宫后方的园子出得地面.前殿方向涌来男人的叫喊:
"搜遍每一间!她手里一定有东西!""是,头儿!"
苏薇循熟悉的暗道离开紫禁城.她的包里装着足以改写史书的证据;她也清楚——自此一刻起,危险随行.
为公义而战,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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